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羊大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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羊大戶

羊客本不想來平西草原, 在他們過去多年的印象裏,這個土默特小部落的羊瘠瘦,皮毛打結, 身上有大大小小的暗瘡。

雖說正宗蒙古羊耐粗放, 跟著游牧, 冬天能扒雪吃,可跟那種精細養出來,幾個月來上膘出欄的羊來說,真的比不上。

要是想與其他羊配、種, 極難挑出幾頭合適的羊。

今年也不是專門過來,而是想從這裏抄近道,去更大的部落物色羊群, 順帶瞅一眼。

結果羊客拉著空蕩蕩的車子,在進入平西草原的大道時, 一群人怔住。

高個子羊客記性很好, 他伸手在如今開了道的地方比劃, “俺記的, 這地方原先沒得路,到了秋草都黃得死掉了,邊上還有好些大石頭。那時這路難走的要命, 一個個水坑填也不填, 往上數三年, 俺還在這裏摔了手。”

“俺也記得, 那路讓車軲轆都陷了進去,俺們拔拉好半天, 結果那年就從這帶了二十頭羊走,虧大發了, ”老頭抽著旱煙,遠眺那片草原,想起的盡是不愉快 。

胖子蹲在地上,抖抖身上沾的土粒子,“進去瞅瞅唄,沒想到才一年沒來,咋這路都開出了呢。”

他們下車牽著馬走在黃土大道上,路平坦好走,很寬,至少像他們這種專門拉羊的大底盤車,也能輕松進入。

在木柵欄的後面有不少草垛子,甚至插了草人,他們趕車骨碌碌的聲音很大,驚的上頭啃食草粒的沙雞和其他鳥類呼啦啦飛起一大片。

“搞啥子名堂?”胖子不解。

老頭呼出一口旱煙,抖抖剩餘的一點煙灰,他瞄著沙雞飛過的地方,悠悠地說道:“秋天鳥遷到南邊去了,這草原上還有這麽多鳥,好啊。”

胖子嘟囔 “好啥呀三叔。”

“咋不好嘞,這會子沒了草,鳥越多越好,”老頭敲了敲欄桿,一副小輩半點不曉事的表情,“你扒開土瞅瞅就明白,底下生了多少蟲卵貓冬,等天暖開化鉆出來啃草莖。就像那蝗蟲,最愛夏秋時產卵,這往下挖肯定有它的蟲卵。”

“有了鳥,它用爪子刨了土,翻地裏的蟲子吃,死在這裏的啥鼠兔、地老鼠它們也會吃,吃了就拉,鳥糞肥地阿。”

老頭摸了摸胡須往前邊走邊說:“俺才說好啊,這明年的草長勢不得了。”

要是春天草長得好,剛熬過了一冬的羊能快速上膘,補足冬天掉下的肥膘,到了夏秋就更不怕病了。

但如果草長得稀稀拉拉,嫩草萌發得晚,那羊本來一冬都在掉膘,春補不足,夏季天熱綿羊肯定遭不住,山羊也受罪,總得折上一批。

常年在草原上走的老頭才會感慨,比起路來,這留鳥的舉動更讓他吃驚。

這趟原本只是順道來瞟一眼的行程,從進了草原後,就變成了專門往蒙古包走的,他們此時從興致懨懨到昂揚,想瞅瞅今年的羊是不是也跟著草原大不相同。

他們順利到了駝隊駐紮的帳篷,繞到了蒙古包旁,也順利見到了牧民,但不順利的是,沒有看見羊。

牧民對他們雖說熱情,卻沒有早前那種大老遠就驚叫歡迎,甚至在邊上玩蹺蹺板的小孩,也只是瞟了幾眼,又高高興興玩自己的去了。

全然不似以前,一窩蜂圍過來,挨在自己爹娘的旁邊,仰頭瞪大眼睛瞟著他們,走到哪跟哪。

羊客一頭霧水,他們享受到了牧民的奶豆腐、鹹奶茶還吃到了風幹肉,這往常是牧民招待貴客的,可心裏總覺得怪怪的。

直到他們提出要去看羊,牧民們齊齊搖頭,他們說:“得等歇家來。”

“啥,你們找了個歇家?”胖羊客驚呼,早些年這群牧民啥也不懂,挑了錯處壓價,也只會跟在旁邊小聲說再漲點吧。

這會兒來了個啥歇家,胖子咽了口唾沫,跟另外兩人對視了一眼,都從對方的臉上和眼裏瞧到了凝重的神色。

不管這歇家是啥角色,都意味著買羊無法再按照他們的預期,用兩三塊磚茶換一頭成年壯碩的羊了。

老頭忍不住想再吸口煙,他說:“那你們去找歇家吧,俺們等等。”

三個羊客以為很快能見到,但等他們把草原看出花來,視線鉆透土層,從晌午明亮的日光盼到入夜,也沒有盼來所謂的歇家。

第二日在胖子要發火質問時,才看見那條蜿蜒曲折的大道上,有馬騾子籲籲的喊聲,他們看見了車,那是一輛棚車。

趕車的是穿羊皮襖子羊皮帽的青年。

等車停穩,高個羊客走上前,他理理自己的羊皮襖子,帶上點笑說:“歇家是不,來裏頭坐,俺們談談。”

徐禎跳下車準備栓韁繩,他聞言扭頭看過去,搖了搖頭,“我不是歇家。”

高個子羊客哦哦幾聲,摸摸鼻子,此時棚車裏跳下一個面老長了不少白胡子的老頭,他立即大邁步還小跑了幾步,上前很確定地說:“歇家,你昨兒個咋不來,俺們等了你好久嘞,走走走,屋裏坐會兒去。”

“啥玩意t歇家,俺個一把老骨頭了,還能折騰起這玩意,看清楚些,俺是羊把式,”羊把式脾氣一如既往地直,嫌棄地瞅著對面那個眼神不好的羊客。

娘嘞,這年頭得了麻眼病的都能出來當羊客了。

羊把式甩甩手走了,留下高個子羊客在風中淩亂,啥玩意吶。

棚車裏又跳出個小娃,他下意識看了過去,小娃抱著條黑不溜秋的小狗,她艱難地伸出手擺了擺,一臉嚴肅,“我可不是歇家,我是來草原走親戚的。”

高個子羊客抹把臉,他沒瘋好嗎。

一重重打擊下,等他看見從棚車裏下來的年輕婦人,他說:“俺曉得了,你不是…”

“我是草場的歇家,”姜青禾語氣清晰而堅定地告訴他。

“阿!啥?哦呵呵哈哈,”高個子羊客用了三個語氣詞,來表示自己內心的波動。

娘啊,他們牧民咋沒說是個女歇家。

“昨兒個叫事給耽誤了,這才沒來成,你們別見怪哈,”姜青禾也不管他的震驚,言笑晏晏地說,“晌午在這我做東,大夥一塊吃頓飯,羊反正就在羊圈裏,跑不了的。”

胖子愛吃,沒等其他人婉拒,他立馬說:“那感情好,晌午吃啥?不會又是鹹奶茶配風幹肉,好吃是好吃,嚼的人腮幫子疼。”

他這會兒還覺得這女歇家人怪好的嘞。

老頭真想抽他一巴掌叫他醒醒,別被點吃食沖昏了頭腦,高個子羊客還呆呆站在那。

等待吃飯的功夫,姜青禾坐在蒙古包前的小矮凳上,跟他們套近乎,“我聽說羊客可厲害了,羊隊也多,從塞北這一片開始收羊,一個鎮能收二三百只。叔,你們指定更厲害是不,三個人都出來收羊,還年年不落地來。”

“那你們這收了羊,都是宰了還是做啥?”

胖子聞著旁邊蒙古包傳來的燉肉香味,他一抹哈喇子,準備一五一十告訴她,“咋會都宰了,宰了那羊也不往鮮貨上賣,俺們會把羊…”

他話說到一半,身上的肉被擰了一把,疼得他五官扭曲,知曉犯了忌諱,不敢細說,只匆匆以“還有羊拿來配種”結束。

其實他們三個是羊隊的分支,每個鎮都分三個人去收。

收到的羊一部分作為肉羊,不鮮賣,而是運到上郡的臘肉坊,腌成臘羊肉,再分派給底下的臘肉客四處叫賣。

進了臘月開始賣的最好,那邊人過年少不得油餅臘肉罐罐茶。

另外一部分品相特別好的,會趕在秋末大雪封路前,裝在牢車裏,運往西南和其他品種的羊進行配種,來得到更好更為穩定,更耐粗放或是肉質更好的羊種。

但是羊客一般不對外細說,只說收了羊宰殺零賣或是配種。

即使以匆忙的話語結束談話,姜青禾也照舊笑呵呵的,繼續她第二個問題,“那你們收了做肉羊和配、種羊的價格肯定不同吧。我剛做歇家沒多久,也不懂你們這行的規矩和定價。”

“我先說說我曉得的,那個鎮上牲畜行曉得不?”

三個羊客點頭,不知道她葫蘆裏賣的是什麽名堂,只是莫名不敢在彎著背,悄悄挺直,靠在那椅背上,有個依靠。

“他們也收羊做種羊,公母羊價格是不一樣的,好的公羊十塊磚茶,母羊更貴了,尤其是羊產雙羔中的母羊,它以後極大可能也生雙羔,這價能到十五塊磚茶,算成麻錢的話,估摸著公羊要七、八兩銀一頭了。”

三個羊客聽得目瞪口呆,他們沒說話,其實按正常羊價來說的話,這個種羊的價格是合理的,它肯定比好皮子要貴上許多。

選種很重要,一般得選體型大,體質要好,基本不生病的羊種,而且公羊發情期要早,母羊五六個月能育羔的。

好的公羊和母羊在第一次配、中後,產下的羊羔身上就會帶有好的部分,如發育期比別的羊,更早能投入跟其他羊配、種,以及產羔多,抗病性好等等。

所以作為優秀的種羊,即使公羊要價到十五六塊磚茶,換成六七兩銀子,羊客也會點頭答應。

可前提是,羊足夠好。

老頭在手上抖了抖煙絲,語重心長地說:“往常在你們這買的可都是肉羊,沒有幾只能做種羊的。姑娘你得知道種羊跟肉羊差的價,最好的也就六七塊磚茶頂天了,這跟皮子可不一樣。”

“皮子你熟得好,大夥能摸到能瞧到,而且好皮子少,南邊爭著要,自然把價給擡上去了。可這羊又不同了,遠的不說,就說近的,俺們這一路走來,大大小小十來個莊子,哪個莊子沒有羊,莫說你賀旗鎮了,就說這整個塞北,羊多的跟羊毛那樣,哪家都有。”

“肉羊就賣不上價,好的就給你五塊磚茶最多了,再談這買賣也沒法子做了,俺們到眼下連羊都沒瞧見,談多的也沒法談。”

姜青禾估摸了這個價格,其實按她之前去鎮上拆分法的賣羊,得出來的價是不準的。後面她問過好幾家屠戶,不按一頭定死了不管重要只給幾個錢,而是稱重。

一斤肉是三個錢,牧民的羊正常基本會有八十公斤左右,是四兩八,換成磚茶應當是六塊上下。

實在沒賣皮子來的劃算,這理倒是沒法挑,羊皮就是要比羊肉貴。

能有五塊磚茶也算是實價了。

羊客面對姜青禾跟牧民又不是一種態度了,他們對牧民時很隨意,因為牧民不怎麽去外面,更不了解市場中的價,他們咋說就咋說。

但跟姜青禾說話時,那又不同了,得提著心耳朵豎起,有防備心,她知道的實在太多了些,那些哄哄牧民的話,壓根說不出口,大夥都明白那就是笑話。

姜青禾又問了好些問題,徐禎走過來喊:“吃飯了。”

胖子立馬從凳子上彈跳起來,還摔翻了凳子,他一把扶起往裏走,“先吃先吃,俺餓得不行了。”

他實在不想聽羊客收羊的標準了,啥羊要啥羊不要的。

進了蒙古包那桌上已經擺了一大盆的水煮肉片,徐禎掌的勺,火辣辣的氣味襲擊著進屋子每個人的嗅覺。

這正對了老家是川蜀那邊的三人,天知道他們這一路上都嫌塞北的菜不夠辣,油潑辣子也跟鬧著玩似的。

可這進來一聞,也曉得辣得還成,尤其還擺了白米飯,頓時剛還擺譜的高個子羊客,也不環抱著胸,而是撲在桌子上扒飯,不然等會兒就被那死胖子吃完了。

這實在太辣,徐禎不知道放了多少幹辣椒下去,嗆的人眼淚直流,沒人能進去作陪,只有他們三個高高興興吃完。

吃了這幾個月來唯一辣的過癮的菜,只覺得全身皮都展開了,渾身暖洋洋的,都不想動彈。

但就是這時,巴圖爾來喊他們去看羊了。

牧民大的羊圈基本遠離蒙古包,要走不少路,三個羊客頻繁打著哈欠,羊把式嫌棄地撇開頭。

到了今天要看的第一個羊圈,也是最大的羊圈,這一連排的棚子下有著幾百頭羊。

胖子剔著牙,他並不覺得牧民的羊能好到哪去,憑他多年來這收羊的經歷來看,基本只有百來頭裏,只有十來只能收。

當然吃人的嘴軟,他要壓價,也得委婉些,不過等他進到羊圈後,他臉色從一開始的隨意,變成了大張著嘴,又很快合上。

他趕緊去看其他兩人,只見那表情跟他的也差不了多少,老頭還揉了揉眼睛,確定沒看錯,這一批羊頭頭膘肥體壯。

羊好不好,從吃食和趴臥的狀態中一眼能看出來,這些都十分的精神,而且皮毛一眼瞧過去也不再暗沈枯黃打結,腿部結實,體型大而且好。

他一連看了好個羊圈,然後說:“今年的羊比以往的都要好些,只是作為種羊不算太好,勉強湊活著能用,價也給不了太多。”

老頭指指最前面的母羊說:“你看這頭母羊的乳、頭部分就松弛,又小,在配種上不成,作為肉羊也不好吃,養著吃奶吧。”

“諾這頭公的就更不成了,”老頭伸手摸摸它的角,並沒有明顯躁動,說明比較親人,他說,“做種的要能抵人,旁人沒法靠過去,這才成。”

他這些毛病挑的都算合理,羊把式告訴姜青禾他說的在理,這些羊存在的些許問題,哪怕是丁點大的,有些也無法成為種羊,肉羊勉勉強湊合吧。

直到後面越挑越離譜,說到羊的膘情上,說有些還是瘦了些,容易病,還說有頭母羊是不是疥癬。

姜青禾看不太出來,t她在養羊上不是專業的,自然得聽專業的人說。羊把式真的徹底發飆,可以說羊身上的小毛病,但是絕對不能說有病,這他爹他每頭羊都看過的。

哪幾頭有沒有病他能不知道嗎?

羊把式指著那羊嚷道:“啥叫疥癬阿,不就是那羊身上長了蟲,頭頸這處長了白的,又稱石頭病。生了後肯定會瘦,之後得死。”

“可你瞅瞅,這哪是生了病的樣子,膘又肥,體又壯,蹄子也有勁,你自個兒去瞅瞅那塊東西是啥!”

老頭被他吼的,當即不滿地伸手去摸,結果摸到一大塊結痂的東西,他伸手撚了撚,又聞了下,好像是鹽。

巴爾圖嗨了聲,“這往槽底倒鹽水時,估摸著它給沾身上了,也沒管它。”

老頭臉色青一陣白一陣,又爬進去指起另外一頭羊的毛病來,羊把式也不甘示弱,站進去跟他對吵。

吵了大概有一個時辰,後面羊客老頭敗下陣來,他屬實是沒毛病找毛病壓價了,有個比他更懂的羊在這,他說啥毛病也沒有用了。

終於這三個剛來心思不正的羊客,被狠狠地摩擦過後,老頭說:“挑羊吧。”

高個子羊客說:“挑吧挑吧,好好挑。”

意思是真的開始買羊,從扒開羊的嘴唇看牙齒,從牙齒看年齡,每一頭都從頭到尾的看過去,下、體是重中之重。

羊的牙齒決定了年齡,滿口牙的是成年羊了,這種他們叫看牙口,五歲以上基本公母羊沒法要了的,看母羊是否具有生殖能力。

羊客挑的很細致,以姜青禾如今一知半解的水平,只能勉勉強強理解,她只養過一頭羊啊,而且養羊不是說跟看皮毛,抄點資料就成。

眼睛得會看,看羊的健康與否 耳朵聽嘶鳴聲對不對勁,手還要會摸,各種專業術語要能講的上來,此時她還欠缺很多。

即使這三天她啥也不去幹,就陪在這裏挑羊,也還是看不來,到底哪種公羊算是前胸寬、嘴只要長一點點,額頭寬的好羊。

但是她會跟羊客說:“今年這羊本來鎮上五六家肉鋪都找我定了,大夥說再等一等羊客吧。結果都給推了等到現在,你們要是不買,我照稱重,一斤肉三個錢也能賣出去。”

“就算旁的鋪子不要,今年冬還能做成風幹肉,一斤三十個錢能賣,總比零散的賣掉要賺得多。”

她也不嫌臭,挨在羊圈旁邊說:“大夥就是太重感情了。”

原本老頭想再壓壓價的心思又被打消了,娘的,這年頭怪事多。

之前牧民除了指望他們羊客買羊,其他還能指望啥,他們可能是賣不出去的,不然能至於有這麽多的老羊嗎?

可聽了姜青禾的話,他一時猛地察覺,從進草原的大道開始,一切就全然不同跟以往不同了。

牧民不再愚昧到任他們肆意壓價,而是有了靠山,有了幫手,會幫他們在挑毛病的反駁掌眼,會幫著要價,一遍遍地磨。

而且硬氣得很,羊客要是挑的毛病太多,羊可以不賣,反正有的是人買,愛買不買。

要是以前他們不買就不買,能損失個啥,可今年真有點舍不得,有幾頭品相真的很好,錯過了那夜裏睡著想想都能拍自己一巴掌。

所以羊客們默認了姜青禾給的價格,在這個價格上,根據個別羊的問題退掉一些錢,關於這點,沒扯皮多久。

因為姜青禾說:“這個價錢還不行的話,我們可以去賣給牲畜行,他們可能不想要肉羊,但一定不會拒絕種羊。”

她添油加醋,“誰會嫌種羊少阿,聽說你們羊客那邊還在配、種啥的,把大尾羊和其他羊配在一起,牲畜行也在搞這。這個價也還是不同意的話,那我還是賣給牲畜行,等著他們先弄出來。”

這句話徹底擊垮了羊客,他們不就是想要育出幾種好羊,讓大夥都知道嗎。

所以價格沒扯太久,反倒是挑羊花了三天多,最終在這一批幾百頭羊裏,他們挑了將近一百頭的肉羊,三十幾只的種羊。

沒法子,今年這小部落的羊養得實在不錯。

他們認栽,付出了有史以來最多的錢數,要知道之前挑羊,他們一頭羊最多付三塊磚茶,而今年最少的是五塊,掏空了全部家當還得去鎮上領錢。

他們滿載著羊離開時,老頭說:“你們草場俺們明年還會來的。”

這無疑是對草場牧民養的羊巨大的認可,而不是以前那種拿了羊留下一眼能數完的磚茶,還要說養的羊吃都費勁。

而牧民們面對著這成堆的磚茶,一袋麻錢陷入了沈思,這到底是不是真的,跟在做夢一樣。

姜青禾也跟在做夢一樣,羊把式居然說:“找個人到牲畜行來,俺教他點養羊的本事,你也得多看多學,不是每次俺都能給你掌眼的。”

姜青禾明白,她這次實在是投機取巧了,她只有一頭羊,很多羊的病都看不出來,拿啥去跟羊客爭?

靠她那說不出個所以然的嘴嗎,她沈思,得好好學啊。

當然她的沮喪是短暫的,在賣出這批羊後,她終於終於要有一群羊毛雪白卷曲,毛茸茸的綿羊了!

她年紀輕輕的就要當上羊大戶了嗎?事實上,她只能當個羊小戶,憑借她二十來頭羊的雄厚資本。

這個從上一年秋末的願望,到今年秋突然實現了,她心裏充實著難以言喻的滿足,這些都是她一步步走來,應得的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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